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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貌美的琴師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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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5章貌美的琴師(完)

阿樹咬咬唇, 擡目徑直對上他墨色瞳眸,索性大著膽子,坦言道:“我不喝,你不必浪費鮫人珠, 沒有用的。”

四周陷入一陣詭異的沈默。

顧錦之眉目一滯, 單手撫上女孩心口, 凝神仔細查探, 果真感受不到原來的半顆鮫人珠的存在。

五指一緊, 眼底閃過一絲慌亂。

恍然間, 顧錦之忽然想通,為何原本阿樹逐漸變得健康的身體, 此時又日益呈現出衰敗的景象來。

顧錦之的手正好放在阿樹胸前,溫熱的觸感隨著她呼吸起伏。

見他遲遲沒有松手, 阿樹憋紅了臉,雙手抓住顧錦之的手腕,用力去拉開他亂放的手。可還未松手,被他一把反手拉住,直直抵在了胸前。

骨節分明的手指牢牢抓住她,一時間動彈不得。

顧錦之聲音暗啞, 嘴角扯出一抹淡笑,意味不明道:“你不試試,怎麽知道沒有用呢。”

“什……什麽?”

阿樹沒有聽清,擡頭剛想問,就忽的眼前一黑。

顧錦之掌心覆蓋住她的雙眸, 另一只手掌控住她的動作。

緊接著, 他的氣息傾瀉而至, 略顯冰涼的唇瓣貼上她的嘴角, 動作不似方才生澀滯凝,而是趁著她驚訝的片刻,輕車熟路的撬開她的唇齒,長驅直入,翻天覆地一番碾磨撕咬。

阿樹眼前陷入一片漆黑,周身籠罩在顧錦之侵略性極強的氣息中。

黑暗的環境更容易讓人緊張,阿樹慌亂極了,卻全然無法掙脫開,連張嘴呼吸都做不到,只能任由口腔中另一人胡作非為,意識越來越沈重迷離。

他的舌像是一把攻城略地的長劍,毫無顧忌地侵略在陌生的領土,不管不顧地侵占著每一寸柔軟。

掙紮間,似乎有什麽東西順著唇舌抵入她的喉嚨,冰涼帶著一抹異香,和方才湯藥同一個味道。

阿樹試圖搖頭推拒,卻如同蜉蝣撼樹,只能被迫仰著頭承受。

兩人的力量天差地別。

她躲不開,也毫無掙紮的餘地。

眼角溢出難受的淚水,盈盈水跡,沾濕了顧錦之的手掌。

這個吻漫長到令人窒息。

阿樹的雙手被他一掌把握住,牢牢壓在腰後。她想往後躲,卻被他抵在桌角,一雙腿只能被迫纏在他的腰間,嚴絲合縫地攀附在他身上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顧錦之才緩緩放過她,但手掌仍覆蓋在她的眼眸上。

他聲音沈啞:“阿樹,我不會讓你離開的。”

阿樹只覺得缺氧過久,腦中嗡嗡作響。她急促地喘息著,四肢綿軟無力,頭暈目眩。縱然對顧錦之強吻她的舉動感到無比憤怒,此時也分不出多餘精力痛罵他。

片刻,她只感到耳邊一陣風掠過。

待到可以睜眼時,屋內只餘她一人,顧錦之不見蹤影。

眼前地上有一抹清晰的水痕,像是尾巴甩動時留下的印記。

顧錦之方才……是變回人魚了嗎?

阿樹迷迷糊糊扶著額,腿腳發軟。

緩緩地爬下桌子,繞過地上玉碗的碎片,撲到床上,用被子埋住頭,欲哭無淚。

她能感受到,體內有一抹鮫人珠的痕跡,正在源源不斷向四肢百骸傳遞能量,逐漸溫養著她幹涸衰敗的軀體。

所以說,顧錦之又把鮫人珠餵給她了。

那她豈不是白親他一口,到頭來還是沒躲開這顆珠子。

真是蠢死了。

“桃桃,桃桃?”阿樹試著在心裏聯系系統。

“桃桃,小胖桃,胖桃,小胖鳥?”

“……我在。”

胖桃的聲音悶悶的,遲了好久才回覆阿樹。

“有沒有什麽別的辦法,能讓我盡快脫離故事?顧錦之剛剛又餵了鮫人珠給我,現在他連正常的人類身體都維持不了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胖桃沒有說話,他似乎在調整翻找些什麽東西,那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。

等亂七八糟的雜音消失後,他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,活潑可愛:“桃桃剛剛看了一下,阿樹大人,你現在的身體還至少能再活七十年呢!。”

阿樹知道他接下來又要說什麽她可以選擇在故事裏留下來之類的話,但她並不感興趣,直接打斷道:“任務完成,我該走了。”

“用顧錦之的鮫人珠換取身體健康,這對他來說不公平。你把我身體裏這部分鮫人珠也取出來吧,同先前的二分之一部分一起還給他。”

阿樹的語氣很堅定,毫不見任何動搖。

她覺得任務完成就該離開,拖泥帶水反倒牽扯出一大串牽掛。

更何況,她不想對顧錦之有所虧欠。她知道,他也許是愛她的,但阿樹回應不了這份感情,不如趁早斬斷情絲,日後顧錦之總還會遇見喜歡的姑娘的。

胖桃見阿樹執意離開,便不再勸。無論出於什麽原因,他永遠以阿樹的想法為第一位。他見阿樹喜歡顧錦之,想要讓她高興,才建議她多留些時日。

但如果阿樹不喜歡他……

阿樹只覺眼前一黑,再眨眼便是白茫茫的系統空間。

場景轉換太迅速,她還沒反應過來,迎面飄來的白毛團子飛快撞進她懷裏,她下意識伸手抱住。

“就這麽……回來了?”阿樹呆楞楞的問。

“嗯,既然阿樹大人不想呆了,那就回來啦。反正副本故事收尾也完成的差不多,胖桃故意讓燕晚晚的身體看起來無法承受鮫人珠的能量,極盛極衰而亡。”

胖桃在香軟溫暖的臂彎間拱了拱,親昵蹭著阿樹的脖頸,少年音清脆歡快:“歡迎阿樹大人回來。”

隨著話音落下,系統空間裏白光一閃,一瞬間向四面八方蔓延開。

亮光太刺眼,阿樹不由得瞇了瞇眼。

勁風吹過,一切恢覆正常。

阿樹想不起,剛才她想說什麽。

隱約覺得不是重要的事,索性全拋到腦後。

她舉起毛茸茸的胖鳥湊到臉前,笑瞇瞇地問:“桃桃,可以開始下一個副本了嗎?”

“好的!”

胖桃報告總結卷軸上的內容:“上次副本評分為D級,除去任務中消耗的營養液,一共積攢了8瓶營養液。現在將開啟長線任務的第二個副本,暫時不需要您補充營養液。”

“下個副本裏還會開啟‘失憶模式’嗎?”

“‘失憶模式’?”胖桃楞了一下,反應過來阿樹指的是系統的過渡保護階段。

他點點頭,有些猶猶豫豫地問:“對,到後期才會解除保護,就像上一個副本中一樣。阿樹大人,這樣會不會給你帶來很多困擾啊……”

阿樹揉著軟乎乎的胖桃,對手上毛茸茸的觸感玩地不亦樂乎。

這兩次任務過後,阿樹清晰認知到她完成任務的能力到底有多笨拙,搖搖頭坦誠道:“這樣也挺好的,我本來就不太會做任務,慢慢來吧。”

“好的!那現在送您進入下一個副本。”

胖桃在阿樹懷裏翻滾了一圈,戀戀不舍的告別:“願您一切順利,桃桃等您回來。”

“……”

當系統空間中女孩離去,再次恢覆一片空蕩蕩。

陣陣星光縈繞在胖桃周圍。

圓滾滾的身體逐漸凝實為巨鳥的模樣,通體潔白,羽翅曲線流暢豐滿。

他輕輕扇動翅膀,卷起一陣颶風,將空間中一切盡然毀去,不覆方才祥和寧靜的畫卷。

巨鳥的瞳眸鴉黑冷寂,眼角隱隱一抹猩紅。

“進度:-120%。”

-錦瑟琴弦完-

[番外]

天昭十五年。

晚春時節,清和宮後院的海棠花開得正盛。

偶有暖風一陣,繁花勝雪,疏疏落落地飄零一地。

樹下落花層層疊疊,一左一右躺著兩個少年少女。

阿樹慫恿著薛瑯一塊兒,翹掉了她最討厭的詩賦課。兩人怕被薛皇後抓住,也不敢在宮裏亂逛,窩在清和宮後院裏發呆閑聊。

“前幾日送大姐姐出降。場面可熱鬧了。但我覺得,她好像不太高興。”

阿樹回想起婚嫁那日,大公主府上紅紅火火,賓客往來摩肩接踵,熱鬧非凡。那是她第一次參加婚禮,被那些雜亂覆雜的流程迷花了眼。

在宮裏送長姐出門時,喜娘娘為長姐披上紅蓋頭。阿樹安靜地在一旁,手裏捧著一柄玉如意,這是待會要交給新娘的吉物。

蓋頭並不能完全遮住容顏,阿樹正好能從微微搖晃的流蘇間隙裏,看到長姐淡漠平和的側臉。

她有些茫然。

直到院子裏高喊著“及時到,迎新娘——”,她才呆呆地將手中玉如意遞出去。

“願長姐與駙馬百年恩愛,永結同心。”阿樹祝福道。她才不到十歲,嗓音奶聲奶氣的,認真地背出一些她原先準備好的祝詞。

大公主接過玉如意的手微微一頓。

她似乎有話要說。

隔著一襲昏紅蓋頭,看妹妹滿臉天真懵懂,哪裏知道什麽叫永結同心,更不會懂得纏綿悱惻的愛情有多難得。

最終化作一聲長嘆,起身捧著玉如意,端端正正地走出了她呆了十六載的宮殿。

阿樹順著她離開的背影看去。

遠方是那紅墻青瓦,玉琉璃制成的異獸雕像立在宮殿之巔,似是一山又一山的渺遠,矗立在巍峨靜默的宮墻之中。

“……”

“話本裏描寫的大婚場景不是這樣的……”年幼的小阿樹滿眼懵懂迷惑,她將團扇舉到眼前,來回翻轉著,回憶著平日看的話本。

扇柄處的玉鈴鐺輕晃,碰撞聲音清脆。

薛瑯如今已經年滿十六,他比阿樹大了近六歲,對宮闈中一些流傳的小話也有所了解,心裏自是明白,大公主為何悶悶不快。

大公主是昭陽帝的第一個子嗣,雖然不是皇後所出,但在眾多庶子女中,已經算是擁有獨一份的偏寵了。

然而,昭陽帝似是將一切身為人父的柔情都留給了阿樹。對於其他子嗣,則全然是天家最常見的淡漠和薄情。

他將大公主指婚給梁國公長子。

若從政治角度,百利無一害。從親情的角度來說,梁國公的長子也是才貌雙全,在京中頗有盛名,家世地位樣樣不差,也算是配得上公主之尊。

可是坊間皆流傳說,大公主出游時遇險,被禦前侍衛所救,一見傾心,非君不嫁。

此事鬧到昭陽帝面前,龍顏大怒。當機立斷頒發聖旨為大公主指婚,絲毫不給她求情寬宥的餘地。

但這些話,自是不好說給阿樹聽。

她年齡尚小,整日裏簡單快樂就好。

更何況,舉世皆知,昭陽帝對她獨一無二的偏寵,就算未來到了她談婚論嫁的地步,昭陽帝必會順著小公主的心意,不叫她半分傷心。

薛瑯翻了個身側躺著,單手支在腦側,好奇地問道:“阿樹,你長大了以後想做什麽?”

“想回到小時候。”阿樹道。

“……”薛瑯無語,從牙縫裏擠出一句,“真有遠見。”

阿樹眨巴眨巴眼睛,無辜道:“你們總以為我什麽都不懂,但我又不傻。長大了有什麽好呢?大姐姐長大了,她不高興。大表哥長大了,也不見他高興。你這一年入朝為官,也變得不高興起來了。”

“還不如小時候呢……”

薛瑯啞然。

但看著阿樹振振有詞的小模樣,他不由得溫柔地笑了。

那就希望我的小阿樹,永遠不要長大吧。

“……”

春去秋來,北雁南歸。

客棧外一聲鷹唳長鳴,紅日破曉而出。

窗外是連綿孤山。

蒼茫雪地,皚皚白雪落了滿院子,一如當年南國海棠花最盛時的模樣。

薛瑯站在窗前,遙遙遠眺著遠處的無盡山脈,一山又一山的綿延,蒼遠遼闊。

昨夜又做夢了。

夢到了阿樹兒時同他青梅竹馬、兩小無猜的那段時光。

一晃,十年了。

門外傳來幾聲輕響,小廝上來敲門,打斷了薛瑯的回憶。他戴上兜帽,拿起桌上佩劍,打開房門。

一個侍衛打扮的人立在門外,拱手道:“王子殿下不願見你,請回吧。”

“怎麽,顧錦之瘋癲至此,連阿樹的……墓,都不允許去祭拜嗎?”薛瑯冷笑道。

阿樹的墓。

縱然已經到了軒轅國大都,來到了阿樹最終的埋骨之地,薛瑯也很難將阿樹的名字與墓地這個詞聯系在一起。

天昭二十四年,當薛瑯終於完成昭陽帝的秘密任務,回到京城覆命時,才得知昭和公主遠嫁軒轅國的事情。

那一瞬間,他腦子裏什麽也沒想,呆楞楞地擡頭。看到大殿上,昭陽帝高高坐在禦座之上,隔著珠簾,神色莫辨。

他沈默告退。

薛瑯失魂落魄走至殿外,燕朝桓早在玉階下等他。

“阿樹留了封信,叫我等你回來後,親手給你。”

他看著燕朝桓,嘴唇囁喏片刻,啞聲道謝。

回到家中,薛瑯盯著薄薄的信封枯坐一夜,才行動遲緩滯澀地拆開信紙。

信箋上只有寥寥幾字:

“願君此生扶搖乘風,長樂無極。勿念。”

不提他們曾經年少相伴,也不再提起那場歡夢成空。只有簡簡單單勿念二字,是阿樹對他最後的話語。

往後一段日夜,他曾無數次夢到,自己不顧一切,去軒轅國搶走阿樹。但醒來後,如同一襲寒冰透徹心涼,冷靜下來。

阿樹說勿念,就是讓他不要再去找她。

縱使心中再多不甘,千絲萬緒的想念,幾乎將他整個人折磨瘋了。但薛瑯知道,他會聽從阿樹的願望。

勿念。勿尋。

可如今,他的小公主在不知何時,悄無聲息地魂斷他鄉。

每隔三月,軒轅國都會有信箋送至大昭,是阿樹親筆所書,寄給昭陽帝。有時候燕朝桓會將信拿給薛瑯看,也算是寬慰從小一塊兒長大的二表哥。

可如今已是第七個月,原本該送來的兩封信都了無音訊。就算是第一封信在路上遇到狂風暴雪,無法送達,但第二封信不至於遇上同等劫難。

薛瑯主動請纓,出任使者前往軒轅國。

到了大都才知道,原來南國大昭來的王子妃,因為水土不服的原因,已經病逝了。

阿樹病逝了。

聽到這個消息,滿腔酸澀和不可置信沖上頭腦,一口積血吐出,頭暈目眩。

薛瑯差點壓抑不住理智,徑直沖上太子府,殺了顧錦之。

但他不能。

阿樹想要兩國和平。

所以,他不能。

侍衛不回應他的嘲諷,遞上一個包裹,“王子殿下說,這是先王子妃留給你的。”

薛瑯遲疑一瞬,接下包裹。

他回到客棧,拆開布袋。

是一封信,和一張狐貍面具。

薛瑯拆開信。

“老狐貍,見字如晤。

不出意外的話,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寫信啦。思來想去,不想寫那些文縐縐的辭藻,但又想好好地和你告別,那就想到什麽寫什麽吧!

還記不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,我最大的夢想。啊,不對!我好像和你說過我很多夢想,哈哈。有點遺憾,那些書裏的山川河海的風光,我都沒怎麽好好領略過。但我看了今年第一場初雪,雪花比鵝毛還要大,真神奇!厚厚的積雪鋪在地上,躺上上面松松軟軟的,比我後院海棠花還要舒服。

不對,扯得有些偏了。我都能想到太師看到我寫的東西,一定會痛批‘一派胡言!狗屁不通!’哈哈哈哈。

我最大的夢想啊,應該就是——想要回到小時候,開開心心,沒有煩惱。

所以,我現在的夢想也算是實現了。

你要好好記得我小時候的模樣,最好是只記得我最美的樣子。這樣的話,我就可以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啦。

不要太難過。小時候,你背著我在街頭巷尾上躥下跳。以後我就住在你的腦子裏,你看過的風景越多,也就相當於我看過的風景越美。

這樣也挺好的,不是嗎?”

“……”

長久的寧靜。

窗外似乎又開始飄起雪花,細碎的雪粒子打在窗沿處,不一會兒就積起了一堆雪。

薛瑯視線模糊,垂下眼簾,低聲應道:“好。”

-薛瑯番外完-

▍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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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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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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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當初就不該心軟,放你離開翠湖島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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